下一次，或许下一次会得到你。

当冬夜渐暖

阿拉贡出生的时候他还在一场出乎意料的谈判之中，手机的震动感让他差点在对家的面前站起来，他拿出手机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挂掉他。

片刻后，精神恍惚的他就收到一条简讯，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生了”，干脆利落一如他ada平时的风格。

他开着自己的保时捷一路晃悠悠地去到林谷的医院，踩油门的力度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变成现在这样轻柔的程度。他突然有点想念很久很久之前，有某一天，也是这样的情况，他却拉紧缰绳，策马狂奔只为了听到孩子的啼声。

进到医院的时候他没有去新生儿房，而是选择直接走去妇产科的楼梯间。一走近那他就能闻到万宝路的味道，还有两个穿着高定在那唠唠叨叨着拉低公共卫生区域空气指数的精灵。

瑟兰迪尔披着一件羊绒的大衣，见他进来便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勾着嘴角说，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

他掏出一根烟，向一旁一直笑着看他的金发精灵借火机。

看了那么多次不腻吗。

瑟兰迪尔在格洛芬戴尔的嗤笑声中翻了个又狠又恶毒的白眼。

埃尔隆德推开门的时候一闻到烟味就把眉头拧了个堪比自己盘发的结，本来还在鄙视自己儿子的瑟兰迪尔立马像是恶作剧被抓住的孩子那样把烟摁灭，然后跟着对方出去谈谈了，身后是他快要笑断气的儿子和格洛芬戴尔。

门合上，两个大男人又继续倚在角落里吞云吐雾。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把烟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用烟头湿润的地方轻磕自己的唇角。

一如不腻吗？

金发的精灵轻笑出声，他微微弓着腰，盯着自己手上把玩着的打火机。

你ada当年多大的劲都没让你走，你现在倒是说想走，他估计能气死。

他有点没心没肺地想说，我就应该一早就坐船走，话到嘴边却变成，走吧，去看看那傻孩子。

金花领主笑得比他更没心没肺。

夏夜的热度有种烧伤复原时的瘙痒感，他站在门口长呼出一口气，扯松了领带，默默抱怨起林谷医院的环保空调系统。

有个护士推门走出来，把他引进育婴室，在一整个房间的肉团子中，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张见了无数次的小包子脸。

黑成一团。

怪不得经常被我ada嫌弃脏兮兮了。

他笑着伸出食指搔搔婴儿柔软的侧脸，那孩子轻轻动了下，把头偏得更靠近他的手指。

在这之前他经历过数次从埃尔隆德手中接过他的手足无措，婴儿的躯体把他的心打成一团烂泥。艾尔温在很久很久之前说过他很受小孩子喜欢，精灵的孩子不多，所以当时的他还没怎么见过婴儿这种生物，从暮星的手里接过她那个眨着大眼睛跟他招手的儿子时心跳得跟上战场一样。

然后有人在一旁说，别怕，他喜欢你。

婴儿室的温度有点暖，熏得他眼眶发干。他收回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养孩子是个难题，他看着林谷的大老板为此焦头烂额，开圣白会议的途中更是频频凝眉扣台，负责管着这群傻小子的双圣树夫妇一早就甩开膀子跑西边去了，如今就成了两个原来的傻小子管着更多的傻小子，而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年长的金花领主由始至终都在笑着看他们乱成一团。

这个会议就在他的大声抗议和瑟兰迪尔埃尔隆德互相联手的不可抗拒之中落幕了，孩子被交到他手上。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那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他几千年来是白看的。瑟兰迪尔以防万一，也权当是做善事，把阿拉贡跟十几个年纪相仿没爹没妈的孩子一并带回密林养了。那天一群紧张兮兮的孩子在加里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进密林的城中心，那些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孩子的精灵像长不大一样，一个个站在街口眼神热烈地目送那群孩子消失在领地行政中心的大楼里。

而他就站在大楼的露台上，视线所及之处能将所有孩子收归于眼底。他知道那孩子在哪，并且在阿拉贡步入密林中心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突然，他一直试图移开关注的方向，一个孩子抬起了头，柔软卷曲的黑发掩着孩童还没长开的稚嫩弧度，他就这么在人群中直勾勾地看过来，与他四目相交。

熟悉的，陌生的，越过时光，漫过岁月，汹涌地向他袭来。

他记得那些盛夏夜里的汗味和火光，他们在林谷繁盛的森林里奔跑，树枝划过他们年轻的脸颊，弓弦在震鸣，混合着他们的喘息，明亮而喧闹。那人朝他挺起胸膛，属于王者的血缘显露出来，他艳阳下的黑眸闪亮如晶，就像现在那样。

“我把在那些已逝去的世界上的繁荣带到我的世界上来。”

他说。

那年男孩被带到他面前，精灵和人类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了半个圈，他就站在瑟兰迪尔的王座后，旁边的精灵把身材算不上过于高挑的他隐没在后方。没有人说明他的身份，那孩子就这么越过其他揣揣不安的同伴，还有那些或是审视或是疼爱的精灵，径直走向他，抓着他的手。

孩子总是长得快的，时光的混乱切割把男孩变成少年，一如偏爱的人类被迫拾取了别人都没有的特权，在西海的波浪中来回，却怎么也记不起徘徊的记忆。

他第一次教阿拉贡射箭的时候就发现他与别的孩子的不同，一起被收养进密林里的还有屠龙者巴德的后代，血缘的流淌保证了他们异于常人的优异之处。他看着他熟练地举起手中的弓箭，把弓弦拉出圆润的弧度，少年特有的倔强让他用力地把弓箭定在与肩平齐处，向他的导师显露自己的能力，一如他数千年前第一次在林谷看到他的时候。

他把嘴角的烟拿下来，胸腔中满是忍不住的笑。这傻逼孩子从来了密林，除了第一天牵他的手之外其他时候看着他都拘谨得不行，虽说这是他第一次在他身边长大，但就算是那人这几辈子来见他都没这么紧张。现在倒好了，见到自己就像巴德他后代见到密林之主那样，一本正经的，就没差在脸上写谢谢大王。他走过去，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笑说，现在还玩什么弓箭，走，我带你去玩枪。

孩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有点怕那样迅速低下头，说，弓箭很重要。

他说得很小声，看出自己的监护人的疑惑，他又说道。

弓箭很重要，很久以前你教过我，叫我不能忘。

突然有种刺痛从脑干延伸到心脏，震得他发晕，喉咙撕裂般疼痛，他搭在男孩头顶的手在微微发颤。

我再教你，像以前那样。

阿拉贡离家出走了。

那孩子走的时候还特意过来跟他道别，背脊挺得笔直，绷着脸看他，眼睛里闪着傲气的光。介乎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身体像是拼命抽条又来不及生出茂盛繁叶的树，挺拔又单薄。

我不能停留在这里，他说。

他觉得自己额角发疼，拽着椅子的扶手忍下翻滚的怒火，嘴里却讲不出一句不行，只能站在露台上眼睁睁看着年轻人背起行囊走出密林。瑟兰迪尔拿着手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儿子在生闷气，颇有点感慨又颇有点窃喜地说着你终于知道我当年什么心情啦，然后把手机塞到自己儿子手里。

如果格洛芬戴尔说要找你谈谈，那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个经证实真实度比得上甘道夫找你谈谈。他们约在一家礼服店里面，任由工作室的主人半是哀怨半是娇嗔地指责他们霸占了自己一天时间的行为。他坐在长沙发上挑着眉看金花领主给自己挑版型，问，您又知道我想找您聊聊？

刚多林的幸存者把花色册子递回给设计师，笑眯眯地做到他身边，说，不如这次定回一件长袍吧？

都多少年了，现在不流行穿长袍了。

但是你心里念念不忘吧。

他听着觉得胸口闷闷的，工作室里是全面禁烟，他只能把烟掏出来，折在鼻下嗅着。

人是会变的，精灵也不例外，他说着，卷烟纸的皱褶在他的手指中越发清晰，我想放弃了，我看着他一辈子一辈子的在我面前出生，长大，变成以前的他，然后再投入别人的怀抱……我不是维拉再世……我没这么伟大……

他停住了话语，转身把揉烂的烟卷扔进垃圾桶。恰好去拿样板的助手回来了，把袍子递到他手上。金花领主在一旁说，试试。

冰凉的绸缎有着下坠的重量，他把长袍端正地穿上，镜中的精灵容貌已经千百年不变，他突然那些想起白树开花的日子，一次胜利的庆祝，一场盛大的婚礼，众人欢呼着为佳人祝福，喧闹声沸腾如歌，传入耳中跟嗅到的花香混为一体，把心脏的跳动搅成一团烂泥。

但是肩上徒留的热度和压感抓住了一切，让他稳稳站在人群之中，给那人鼓掌。

他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金花领主少有的拧着眉放下电话，是米尔寇的人，格洛芬戴尔说。

世界摇摆不定，一如把它当成最美丽的水晶球，晃动它成了至高神长久来最大的乐趣。血液随着雪花散落，把半个东方染得发黑，主战场在不久之前就从密林的北部延伸到白城外，就像古诗传唱的那样，远去的无冕之王将会回归，白树再开。

被神偏爱的人类在战争开始的第二年回到这个队伍中，那时眼神倔强的单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腰板还是傲气地挺着，只不过所有的锋芒都藏在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后了。男人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一场小型的突袭，脸上粘着黑色的血花眼神狠戾，他瞄了一眼叛逆症多年不得根治的男人，甩手把手上的巴雷特拆成一块块，留男人一个被冷落在帐篷门口哭笑不得。

男人说，对不起。

他没反应，把枪身翻了个面，开始擦第二遍。

门外传来传令官的消息，说是突袭带来的反杀已经打到指定位置了，就等他下达命令开始包围任务。

他把枪拼回去放好，回身抽了两把军刀跟手冲塞进身上的武装带，抬头就看见男人还是站在门口看着他，深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牵扯在他身上。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说了句去做准备吧就想往外走，孰料走到男人的身旁时被拽住了手。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被定在原地，僵硬着，直到男人放开了他，越过他走向战场的方向。

狂风般的酸痛袭上心肌，那双眼睛，那个人，终于在命运的徘徊中找到抛锚点。

眼眶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他用力地闭上眼，扣紧了手中的兵器。

战争撼动了整个世界，一亚的最终乐章奏响，一如的玩物最终归于平静。上亿的岁月中跌宕起伏，神在不灭之火前给了世界的守护者最后的选择。

离开，抛下凡尘一切前往西方；或是留下，静候一亚之后的世界诞生。几乎是所有的精灵都已经疲于坚持，他们为了一如真正的宠儿留在这个世界太长的时间，为他们解难分忧，所以当白船造好停靠在港口时，上船的精灵多少也有些脚步匆忙。

而那个男人也随着战争一起消失在茫茫黑尘中。

被告知这个消息时他有点无动于衷，这样的反应还吓到了埃尔隆德，让精灵领主惊慌得拉着瑟兰迪尔说要给他儿子做全面检查。

他只能长舒一口气，用有些放松下来的语气跟两个长辈说，这样的日子终于到个头了。

圣白会议的成员成了最后一批离开的精灵，负责留领地的交接和收尾，开会开到中途休息时，瑟兰迪尔突然跟他说，你帮我把之前那帮孤儿给打理好吧。

他刚想反驳都多少年了处理个鬼，他ada就露出当年他说要去找陶瑞尔时的表情。接近五位数年龄的精灵之王拧着眉撇着嘴，几乎要把人类骂架时的污言秽语都说出来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快去快回，白船不等人的。

他半信半疑地出了门，临走前他ada给了他个包裹。

瑟兰迪尔说，去吧。

他看着他的父亲，手里拽着缰绳手足无措。

精灵之王的语调平静而温和，仿佛跟爱子的永别只是过眼云烟，他揭开手中的裹布放到他的孩子的面前，。

里面包着那件沾有白树花花香的长袍，还有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还有这墨水的想起，字母的转折之间是充满傲气的锐利。

花香让他感到眩晕，他拽紧了手中的布料，强忍下心脏的疼痛和眼眶的酸麻，然后，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END

还是老开场，很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其实这个脑洞的最开始只是想看金花跟大王穿高定抽烟谈笑而已，后来发展成不是拿弓箭而是拿巴雷特突突突敌人的叶子也好棒啊，所以这篇文就这么有个雏形了。

这里的叶子比起他爸更加有些痞气，这个折中算个符合逻辑的OOC?【笑】毕竟在人类世界打滚的日子越来越差，已经到了拿枪的地步呢。而且大佬莱格拉斯不是很帅吗。

死了再生的梗……我也说不清，大概就是给他一个机会留下吧，毕竟之前的这么多次他都要离开。说真的，就算真的有莱格拉斯→阿拉贡我也不忍心伤害暮星啊，我可喜欢暮星了，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暮星没能跟着阿拉贡一起留下呢。

题目改这个其实真的跟某首歌有关联，因为对于两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段长长的一段旅途，不过关于第一世他们是不是双向单箭头……不如大家猜猜？

And，时间允许或许会扩写吧。

最后，再次谢谢拿到这本无料的你。

                           SHIMORING  

2015-11-14